第850节

叶娇：“可如果如一航你所愿，那凶手就会被释放。所有收集的证据会被认定污染而不能呈堂。那真凶就逍遥法外……这么做，怎么对得起七位遇害的女大学生？”
高山杏道：“一航，你想清楚？我不清楚未来会怎样。但如果你真的这么干，导致了这个后果，我很清楚我未来一定会很讨厌你。没错，这个案子可能有猫腻，可能有问题。但是李某某确实是真凶。不要和我说法官认为是真凶才是真凶，这案子已经很通透。”
陆一航问：“你们？”
高山杏：“我们首先是个人，其次才是律师。不能为了当律师，连人都不做了。你想想七个家庭，七位风华正茂的女生。”
陆一航：“如果这次放过，那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。越家会更加肆无忌惮。假设他们始终站立正义的高度，难道我们就只能一直放纵他们？”
高山杏：“这个……曹云怎么说？”
陆一航道：“他说，过两天要衣锦还乡回高岩。”
高山杏泪奔，该死的中立派。
叶娇：“一航你最大魅力就是你的坚持。如果你放弃一次原则，就代表你会无数次放弃原则。”
陆一航：“你支持我？”
叶娇苦恼道：“我不支持你的行为，但是我支持你的理想。”
高山杏：“干脆把大家都叫起床，讨论一下。”
于是，九尾和魏君都被召唤到了会议室。大家没有打扰曹云，曹云已经把自己观点说的非常清楚。他尊重陆一航的选择，他精神上支持陆一航守序，但是在实际行动中他要回高岩旅游，爱莫能助。
大家想知道的是九尾的看法，他们却不知道九尾内心有几分嫉妒陆一航。陆一航竟然有舍身维护秩序的机会。从大学开始，九尾就竖立了守序观念。诸如有人认为九尾不是好人，因为九尾利用合法合规的审问办法，破坏下井的作息规律。作为守序者来说，规则是最重要的。至于儿童，老人等正义词语的弱点，在他们考量中地位并不高。相反，他们更贴近全民平等的理念，因为这个理念就是法律的主张，无论这个主张是否能得到完全的实施。
九尾心态如抱有理想，但是因能力不足，职业生涯和自信跌落谷底的小警察。小警察面对了一桩大案，陆一航在犹豫是否要冒险破案时，九尾则只能在一边嫉妒陆一航，嫉妒陆一航有冒险破案的机会。
但九尾还没开口，电话就来了。
曹云：“九尾助理，第一件事，订下明天飞高岩的机票，我们两个人。第二件事：我睡不着，上来唱摇篮曲给我听。”
九尾惊讶，指楼上，做口型：“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？”
大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，或许答案很简单：曹云被大家动静惊醒。或许很复杂，曹云掐算清楚。
……
九尾敲门后，推门而入。
卧室灯光昏暗，曹云着睡衣躺在床头，伸手打开床头灯，示意九尾坐。九尾关上门，在一边坐下。她丝毫不担心曹云会对自己干什么。
曹云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八宝粥罐子，拿出一盒香烟，抽出一根点燃。显然是在整理言辞，在第二个烟圈吐出来后，曹云道：“我在大学时候和室友们玩一个桌游，叫马尼拉。当时桌游出现极端情况，3艘船距离终点还有6步，只剩下最后一次投掷机会。”
曹云：“一位同学买三艘全到，这是下注两枚，成功可获得15妹金币的赌注，是桌游中收益最高的下注之一。B同学就好心劝说，分析了概率，只有三个骰子都投掷出三个六，A同学才会盈利。A同学完全有其他回报较小，更稳妥的选择。”
曹云：“A同学还想坚持，B同学很惋惜的哀叹，甚至有一点点生气，这人不听劝。A同学第一次玩这个桌游，B同学认为他对规则不明白，于是全面解释游戏，再分析概率。”
曹云：“结果A同学被说服，放弃了下注三艘船全到。这时候我问了一个问题，假设真的是三个六呢？”
第五百九十一章 秩序与正义（下）
曹云：“我们暂时放弃桌游，对这个带有一点点哲学的道理进行了研讨。我们分析发现，假设A同学坚持下注全到，结果不是三个六，A同学输了。B同学很可能会说一些无意，但A同学听了有心的话。导致A同学对B同学不满。”
“假设A同学放弃下注，结果是三个六，等同A放弃了最大的奖金，A同学同样会对B同学不满。B同学肯定要解释，这是概率问题，很偶然的问题。这样解释只会加深A同学的不满。”
“最好的局面是，A同学放弃下注全到，结果不是三个六，他听从B同学的意见，止损盈利。请问，A同学会感激B同学的建议吗？”曹云道：“这个问题，是我们讨论的核心问题。”
曹云：“答案不是很乐观，除非B同学情商很高，否则A同学即使止损盈利也难以因此感谢对方。”
曹云：“最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，别人帮你选的路，无论对和错，都不会让你满意。自己选的路，再难再苦，也不会怨天尤人。作为B同学，应该客观和A同学分析说明其中的风险和利益，并不是将自己主观观点加在A同学身上。”
曹云：“回去休息吧。”
九尾站起来，问：“那明天？”
曹云：“明天我回高岩，你还有王孙案要跟进。”
九尾：“你不担心我会做陆一航思想工作？”
曹云：“我不会把自己主观想法加在你身上，我只是告诉你，你说服陆一航和不说服陆一航其中的利益与代价。至于怎么选，是你自己的事。”
九尾不再说什么，离开房间把门带上，回到自己的房内。
即使你认为是绝对正确的事，也不要强加在别人头上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，己所欲，亦勿施于人。特别是这样的大事，甚至可能改变人一生的大事。
……
曹云真的走了，刚从国外回来没几天，又甩手走人。
卢群派人接机，在卢群家吃晚餐。卢群老婆许久没见曹云，非常热情，整了一桌的菜。饭后，卢群与曹云到别墅二楼露台泡茶。曹云说了这件事。
卢群听完：“你做的不好。你啊……过于中立，忘记了人始终是人。我们常说，温饱思虾米。只有温饱解决后，才会去看虾米的书。”
卢群：“反之，陆一航这么干是要吃大亏的。吃过大亏的人，还会坚守本心吗？如同你拼命赚钱，你认为自己理念很对，有钱就有一切。但是等有一天，你拼命赚钱损害了身体，你躺在医院中，你的价值观就会因此改变。甚至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拼命赚钱。”
卢群：“我担心陆一航吃大亏之后，他愿意为自己行为买单，但是他会后悔吗？你将利益得失剖析清楚了吗？举个小例子，年轻人缺钱上网，于是去抢劫了几百块。为什么？因为年轻人当时第一意愿是上网。年轻人被捕后，他后悔吗？诚然，由你来阻止陆一航并不合适。但是你不阻止陆一航，你只是不亏欠陆一航，事后陆一航未必不怨恨你。”
卢群：“在我看来，越传是故意硬碰硬。这种案子，别说陆一航，诸葛明未必能都扛得动。什么叫舆论？舆论能让首相下台，舆论能逼死一家人。更别说七个家庭的受害者。”
曹云问：“那现在？”
卢群：“第一个办法，老百姓一般都爱跟风，容易忽悠。问题出在李某某杀害了七名女生。假设李某某没有杀害七名女生呢？那性质就完全转变，那叫刑讯诬陷。陆一航会成为民众心目中的英雄，刘浩和越家会成为落水狗。”